日落是只猫

【原创】海

楠听见有同学在讨论些什么。她本是对女生之间无聊的话题毫无兴趣，打算安心利用午休的时间完成自己的作业，但仍被其中的字眼给吸引。

“喂喂，你听说了吗？有人擅自跑到天台上去了……”

楠划动在作业上的笔突然停了下来，她眨动着眼睛思考半晌后迅速站了起来，向教室门外奔去。

这条路楠最熟悉不过。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快便来到了这扇门前。她沉默着垂下眼睛，握在门把上的手似乎还有些犹豫。她轻叹一口气，随后拉开了天台的门——

少年熟悉的声音映入她的眼帘。

春的脚步仿佛已经渐渐远去，炎热的天气随时提醒着人们夏天的到来。楠不知道校门前树的叶子何时已经长得那么大，而视线中白皑皑的雪地则早已被绿茵茵的植物所代替。但她很明显还没有反映过来——她的记忆仿佛还留在冰天雪地的冬天。

天台的风很大。在她耳边呼啸的风毫不客气地掀起了她的裙角和发丝。她眼前的少年正站在天台的栏杆前，双手扶在上面向远方眺望。楠向前走几步，少年很快便注意到了她的脚步声，于是转过头来。

像海一般的蔚蓝色眼睛。

少年好像对此一点也不惊讶，他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眼中闪着淡淡的光芒。

“楠，我们去看海吧。”

他这样说道。

“你听说了吗？有人坐在天台上面，好像是要自尽之类的……”

坐在楠前面的女孩伏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楠摇了摇头，琥珀的眼睛中充满了惊慌和不解。

“我去看看。”她冲出了教室，女孩似乎还喊了些什么，但她什么都没有听见。

天台向来是学校的禁忌之地，奔在路上的楠心知肚明。但是她果然还是有一肚子想要吐露，她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

楠终于来到了这里。她大口地喘息，似乎想要将每一份氧气都贪婪地吸入口中。她拉开天台的门，看见了他的身影。

男孩坐在天台的栏杆上，双脚在空中不经意地缓缓摆动。风吹歪了他的领带，发丝也在风中凌乱地飘荡。

“那个……!”

楠大喊道。男孩转过了头。

蔚蓝的眼睛，却是毫无光彩的。本应像万里无云的天空一般透彻明亮，楠却似乎从中捕捉不到一丝的光芒。蓝得黯淡，蓝得绝望。

楠并没有回答浩，只是拉着他赶紧从天台上下来，免得一会儿麻烦的老师过来批评。浩孩子气地抗议着，说着什么想要再多待一些时间。楠则不厌其烦地回答着不行免得一会儿教导主任找来我们都得写检讨。

楠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竟然习惯了这种生活，记忆深处的自己似乎向来都是最讨厌这种像孩子一样麻烦的人，但现在却愿意为了这样的打乱自己的日常生活规律。

楠喜欢自己家的老房子，那一片大概是整座城市里最破旧的地方，矮小的楼房外的一层油漆也已经被风雨摧残地支离破碎。没有电梯，石头的楼梯边缘也是坑坑洼洼，一不留神便会不小心被绊倒。

这里住的人已经不多了。大部分的居民已经买了新房搬到了其它地方去，楠猜测这房的寿命大概也不长了，她所能做的大概就只有祈祷能在这里待上更长一点的时间了吧。

楠爱极了她家的阳台，她总是拿着自己心爱的吉他，坐在阳台上的小凳子上拨响那一根根琴弦。浩是他的老听众，那个吵吵闹闹的家伙在听她弹琴时却异常的安静，聚精会神得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楠为此感动不已。

浩总是会说楠你变了，和我刚认识的那个可爱的女孩截然不同。他挥动双手比比划划道。这时候楠便会警告他再别提这件事，感慨当时自己为了这样一个人说出那么多话而后悔莫及。

他们俩都笑了。他们的笑声好像不受到任何约束，不用顾虑别人异样的眼神，也不用顾虑自己不够矜持二在对方面前出丑，那笑声好像能穿透湛蓝的天空，歌唱着夏日的到来。

楠只感觉自己脑子一片空白，刚刚在路上构思的话语瞬间在脑中烟消云散。她呆呆地望着坐在那里的男孩，男孩也望着她，他们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对视了许久。

“那个……甜甜圈其实真的很好吃!”

楠刚一开口就后悔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想到甜点，并且一不小心便说出了口。男孩望着她的眼神钟充满了疑惑，楠害怕那眼神会马上被厌恶给取代，她咽了一口口水，紧抓着裙角继续大声说了下去。

“夏天的祭典很热闹……烟花也很好看!你可以和大家一起捞金鱼，玩水枪……总，总之!还有很多的东西是很美好的!这么棒的夏天就要来了，你真的愿意错过吗!”

楠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说过这样的话，声音也不会有那么大。她依然喘着气，汗珠顺着她的额头滑落，暴晒在阳光下这么久，她的视线仿佛也模糊了些许。

“噗嗤……”

男孩笑了，刚开始还掩着袖子，最后干脆仰天大笑起来。楠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像一桩木头一样站着那里，不知所措。

男孩告诉她自己的名字是浩，以及自己并没有自尽的意思。楠瞬间感觉自己的脸烫极了，她紧盯着地面，不知道浩在用怎样都表情看他。

“我其实在看海啦。”浩忽然说道。

海？

楠的城市是没有海的，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继续默默听着。

“是啊……这里并没有海。”

男孩仿佛能听懂她的心声一般，他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倚在上面向远方眺望。

“无论站多高，无论能看多远，都找不到海的一点踪迹。”

“真奇怪啊，地球上分明广布着海洋，但我们这里却一点都看不见。”

浩总是这样说道。说着什么楠我们一起去看海吧，你坐在沙滩上谱曲，我给你写词，这样我们俩就算是一对搭档啦，我们绝对能成为非常优秀的组合的。

楠总是回应浩说才不要和他这种人做搭档，以及音乐才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浩依然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到了海边灵感一定如澎湃的海水一样涌动，况且用上他写的词绝对会成为名曲什么的。他缩在她房子的角落里低声叨叨，但楠却并没有在意。

楠总是会在黄昏时站在阳台上欣赏西边的余晖，浩则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忽然溜到了她的身边，也顺着他的目光向那边望去。

夕阳天空的美是其它时间无法战胜的，像是被血染成的殷红色天幕，上面挂着几朵细长的云彩，万物都拖着长长的影子，等待着夜色吞噬这一切的美丽景色。

楠感叹城市黄昏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大部分的夕阳被耸起的高楼给遮挡，很快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们去看海吧，楠。”

浩低声喃喃道。

“那里能看见最后的落日之光喔，楠最期望看见的就是这种东西吧。”

浩是真的会写诗的，他大概认为这样给歌曲填词也算是小菜一碟了吧。楠在闲暇的时间里总是能看见浩伏在桌子上写着什么，黑色中性笔划在纸张上的沙沙声让她感到很心安。楠有时会好奇地凑过去问他在写什么，这时候浩总是会拿手臂把纸张捂得严严实实，好像生怕她看见一个字一样。

“我正在创作一首很神圣的诗歌喔……所以在写完之前不能被任何人看见!”

夏的脚步真的越来越近了，楠总能感觉到长袖衬衫被汗水给浸透，屋顶老式的风扇无力的转动着它的风叶，带来不了一丝的凉意。

嘈杂的蝉鸣也在不知不觉间在耳畔作响，春日温和的阳光已被夏日狠毒的光束给取代。这时的一片树荫便是人们最渴望的东西。楠在假期的午日会待在门前的大树下面，扇动着破旧的作业本等待迟到的浩。

浩总是会握着几朵不知名的小花走来。楠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他给自己的一份馈赠，为了她在树下等待迟到已久的他的小小的歉意。但是楠并不喜欢这些东西，她也真的不会在乎这份礼物的用意。她会告诉他路边的小花不要乱摘，挥挥手示意他赶快出发。但浩总是会追着她将花塞到手里。

楠看着手中因为炎炎烈日已经奄奄一息的粉红色花束，花瓣萎缩在一起，无力的耷拉下来。她会感叹这些弱小的生命被浩这家伙盯上真是可怜至极，但还是攥紧了它们的茎干，脚下快捷的步伐也没有停下。

浩总会追在她后面问她喜欢吗，无奈间楠只能轻轻点点头，楠知道这是违心的回答。这时浩闪亮的眼睛会让她感到像咽下去玫瑰刺一样心痛。浩似乎是真正相信了她的谎话，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走在他的身后，目光在路边的草丛中寻索着，似乎想要找到更多的小花。

浩有时候会问一下奇怪的问题。比如人死去后会是怎样的感觉。

楠为此感到很疑惑，她停下来本在摩挲吉他的手，猜测这家伙大概又胡思乱想些什么。

“大概，就是像是跌进海水里，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吧。”

是啊，死后会是什么感觉呢？整个世界都陷入无尽的黑暗，伏在胸口的手感觉不到一丝心跳的感觉，恐慌的情感充斥着大脑，却找不到一个离开的方法。看不见夏日美丽的烟火，听不见心爱吉他的声音，感受不到靠在身旁的人的呼吸。楠忽然为此害怕起来，人面对死亡果然是懦弱的，谁都希望自己能永远的活下去，为了不错过更美的风景，为了能永远陪伴在重要的人身边。

时间仿佛就是海洋，而我们便是航行在上面的一叶扁舟，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的路程会有多么遥远，灯塔的光并不是人人都能看见。

——你已倦于扑食，但仍在咆哮无餍，

把破碎的船吐在无情的岸沿；

你在平静时险诈，风涛起时可怕，

呵，谁敢航行一只小船，

在你幽深难测的洋面？

楠觉得浩的变化真的很大，现在这个随意而又粘人的家伙简直和她刚开始认识的说着让人难懂的深奥的话的男孩截然不同，她想也许浩看她也是这样的感觉，所以才说打趣地说着楠你变了这样的话。

人对人的认识只有在深入了解了后才能知道一些，而这一些其实在茫茫大海中连一滴水都算不上吧。我们了解的大部分人都只是躯壳上的外向的东西，而想要真正去了解一个人的心，理解他的心情和想法，绝对是十分困难的。就像楠永远不知道浩在想些什么是一样的，哪怕她自以为已经了解了浩的很多很多，但这家伙的心情还是十分难测。

楠觉得自己真的和很念旧，不论是爱着这座破旧的老房子，还是即使已是夏天，记忆仍停留在冰天雪地的冬天。

楠有时候会回想起自己刚认识浩的时候。那是在她劝告浩不要自尽的第二天。这家伙神不知鬼不觉便来到走在走廊里的她的身边，蓝色的眼睛中倒是多了一些色彩。楠以为他会打趣自己昨天可笑的做法，于是便装作没有看见他的样子继续走着。浩也默不作声，一直尾随着她走出校门。

那时的夏真好啊。浩像影子一样一直跟在后面，两个人像是有默契一样的走着，走着。要去哪里呢？大概没人会知道吧。我们一直都是在一味的前进，追随着尽头的海样，哪怕它真的很远很远。

浩就这样仓促地闯进了楠的生活。坐在楠前面的女生倒是很好奇为什么楠的性格忽然间这样活泼，这时楠不论怎样思索，脑子里都只有浩那家伙的身影。

楠说她认识了一个超级麻烦的大笨蛋，为了改变他她不得不付诸行动。仔细想想，那时看见毫无光彩的眼睛的楠，真的有过这样的想法吗？她自己已经记不清了，往日航行过的洋面景色早已经被新的风景给抹去了。

楠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她和浩的关系。说是朋友又感觉有些太过简单。就好像清晨刚睁开眼时朦胧的光束，时隐时现；又好像在夏日抬头望向树梢，光斑会透过叶间的缝隙破碎地洒落在你的眼帘，即使眼睛被照得刺痛，依然想要去捕捉。

好像没有人愿意去戳穿这张薄薄的纸，他们各自站在窗的两边，好奇地对望着，却又默不作声，不做出任何的行动。只是浩眨着眼睛凑过来的时候，楠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呼在自己脸庞，她会条件反射一般的一缩，故意不去看浩的眼睛。

浩依然没有放弃他的梦想。他仍会在楠的耳边不断说着我们一起去看海吧这样的话，而楠也是会像从前一样回应他不行真的太远了。是啊，正是因为太远了，才连去追随的勇气都没有；正是因为太远了，才走到半路便开始反悔想要回去。

楠也许真的期待过有天她能坐在海边弹起她心爱的吉他，浩则在旁边唱着一支支欢快的曲调。涌动的海水和飞翔海鸥的鸣叫声都是他们的伴奏，逃离嘈杂的城市，逃离让人厌恶的是非，两个人在了了无人的小城镇住下，伴着早晨的第一束阳光起床，随着黄昏的最后一束夕阳入睡。

但固然只是幻想。

因为，海真的是太远了。

浩似乎比往日更加勤快了，有空便待在桌前写着什么。楠知道他不会告诉她任何关于它的事，也知趣的一声不吭，在阳台边无聊地拨动琴弦。浩说在夏日快要结束的时候便可以写好了，到时候就可以大声读给楠听。楠想象他拿着纸张深情地朗诵的样子，随后说还是我自己看好了。

夏天真的快要过去了。楠感觉外面的蝉鸣似乎一日比一日更加响亮，她本想着抱怨几句，却又欲言又止。留给它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啊，就让它们在最后的时间多说些话吧。

所有的东西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消逝。不论是这夏日的蝉鸣，秋日的金叶，或是冬日的白雪。我们在四季中穿梭，踏过无数的土地，得到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

楠感觉浩最近好像有些反常，那天往日吵吵嚷嚷的家伙最近异常的安静，他总是学着楠的样子爬在阳台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楠其实很想邀请浩去参加夏日最后一场祭典，毕竟他们的关系便是在这个话题上开始的，命运的红线也从此将他们俩紧紧联系在一起。但她终究没有说出口。她憎恨自己的懦弱，但又无济于事。

暑假的时光一去不复返。楠又开始了无趣的校园生活。她知道浩绝对又要经常往天台上跑，于是注意着同学直接的话题，随时准备好拉他下来。

就在前一日浩又邀请她去看海了，但是这次似乎和往常不同。他用着缓慢的语气吐露出一个又一个音节，仿佛生怕楠听不清一样。

楠能看见他蔚蓝色眼睛中闪过的忧伤，她恍惚间觉得他们又回到了刚开始相遇的时候，时间的齿轮开始扭转，逝去的时光开始倒流，他们又回到了那个初夏，浩坐在天台的栏杆上，蔚蓝的眼睛没有一丝的光芒。

她感到一阵心酸，浩这样的表情让她本已经到嗓子眼的和平常一样的话卡住了，一句也说不出来。她有些不忍心拒绝这个男孩的邀请，不忍心看见他的眼睛被无限的悲伤所笼罩，那本应该是无云的天空，无边的大海，却总是被阴云给覆盖，寻不见一丝光芒。她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浩却先开口了。

“不行，大海太远啦。”

他顽皮地夺走了楠原有的台词，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现在的楠一点也不生气，她竟然有些想哭，有些想抱紧站在她旁边的浩，告诉他没事的，海即使再远我们也要去追，未来即使再困难也要继续前进。她想邀请他去夏日的祭典，大声告诉他夏日这么美好，来年也一起度过吧。但是这时的她早已不是当然那个容易害羞的小女孩，为了救下想要自尽的男孩不顾一切地说出可笑的话，就像个笨蛋一样。

是啊，我果然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笨蛋啊。

“你听说了吗，有人擅自跑到天台上去了……”

楠迅速的捕捉到这些词眼，她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奔过她再熟悉不过的道路。她拉开天台的门——

却没有一个人在那里。

她发现了栏杆下被遗落的笔袋，下面压着一张米白色的纸和一张夏日祭典的宣传纸。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赶忙将它们拿起，纸上是他的字体，她最熟悉的字体。

楠总是会感叹浩这样随意的一个人，字还意外写得很好看。他则总会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份夸赞，叉着腰仰天得意地说着那当然。

纸上是浩写的诗，大概就是他前些日子一直在写的东西吧——

想去旅行，想和你一起去旅行。

逃离这个嘈杂的城市，

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落脚下来。

想牵上你的手走在黄昏的沙滩上，

低头看着你的影子在余晖下拉得瘦长瘦长。

想忽然挣脱你开始奔跑，

时不时回过头来呼唤你的名字，

等着你快步追了上来，

才慌张地继续奔跑。

想在累了后就随地坐下来，

看着西边的天空一点点被夜幕吞噬，

星辰开始显露出自己的身影。

想在你耳边偷偷复述自己听到的星星的暗语，

在手指已经渐渐失去温度时再握紧你的手。

你一定会感叹为什么我的手如此冰冷，

我这时便闭上眼睛默不作声，

在半晌后告诉你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想在这时倾听你吉他的声音，

坚信没有什么能比这更加美妙。

我只能勉勉强强地哼唱着应和，

却为此开心不已。

想在你已经晕晕欲睡时再次轻声呼唤你的名字，

你无可奈何地答应，

我却又沉默不语。

你说着我们应该回去了，

我却仍驻足海边，

任凭冰冷的海水冲刷自己的脚掌。

想在你的慌张声中慢慢走向前方，

连身上的最后一丝温度也被海水吞没。

这时要是还有一丝力气，

就干脆转过身去吧。

笑着邀请你明早一起看日出，

然后坠落在茫茫黑暗中。

想去旅行，和你一起去旅行。

当曙光揭开了晨的序幕，

海鸥便为我唱起了最动听的哀曲。

你还会在沙滩上等待失信的我吗。

楠攥紧了手中的诗，宣传纸却不慎被扬起的风席卷而去。她眺望这座城市的远方，任凭在耳边呼啸的风卷起她的发丝和裙角。

楠知道，那个笨蛋，现在绝对已经看见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大海。

而她，也迟早有一天会带上心爱的吉他来到海边。在清晨的第一束阳光划破夜幕的时候，奏响她手中的吉他。

等待着这个总是迟到的少年。

日落

2019.5.11